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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www.bxwx520.net,最快更新鸣镝风云录最新章节!

    韩佩瑛不禁又是好恼又是好笑心里想道:“这人还未露面我已给他弄得寝食不安。”她自我嘲笑一番把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便即离开客店觅船渡河。

    其时黄河以北风声己紧连口都有难民逃过河来往北走的客人却是少见。韩佩淇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船许以重赏才肯渡她过河。

    这日天气不大好虽是晴天却刮着不大不小的风韩佩瑛站在船头只见大河上下浊流滔滔不禁心头怅触想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在乱世中做人可不能随流浮沉。”又想:“黄河浪滚波翻正好像当前的时局一样却不知鞑子兵打到了洛阳没有?爹爹身处危城一定是很挂念我了。”

    正自浮想联翩忽见一条小船从后面追L来疾如奔马转瞬间已越过她的前头撑船的是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年相貌颇为清秀身上穿的衣裳也很整洁不像是个舟子。韩佩瑛觉得有点奇怪当他这条小船在旁边经过的时候不免多看了一眼。这少年似乎也觉了韩佩瑛在注视他越过了她的前头忽地回眸一笑。

    韩佩瑛心头一动问舟子道:“这人是谁好俊的驶舟本领!”舟子道:“我以前也没见过这人恐怕是新来的船家吧?近日也有不少难民雇了船逃难的。”韩佩瑛道:“看来他不像是个船家而且逃难应该逃向南方他却是往北走的。”舟子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虽然不似船家驾船的本领却实在高明我撑了大半辈子的船还没有见过这样熟练的舟子!”

    韩佩瑛心道:“莫非故弄玄虚的就是此人?”随即又在心里暗笑:“这人看来年纪比我还小哪有这样的神通?”要知这两日给她预先打点宿处的并不是同一个人、而且那两个人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中年人显然是一帮有组织的江湖人物已经跟踪上她这少年看来还不满二十岁依常理推测决不可能是一个帮会的头子。

    韩佩瑛暗自好笑自己的多疑转眼间那条小船已是人得远了韩佩瑛也不怎样放在心上。过了黄河舍舟登6骑着马走日头未落便到了禹城。

    禹城是黄河北岸一个比较大的县城相传是大禹治水时所建的城池禹城又以产酒著名城中有座酒搂脍炙人口名为“仪谬楼”高出城中的民居之上便于客人眺望黄河。韩佩瑛虽然未到过禹城也知道禹城有这座著名的酒楼原来据说最先明酿酒的人是大禹的臣子仪狄他制作酒醒“禹赏之而美遂疏仪狄。”禹城中的这座“仪谬楼”自是含有纪念仪狄之意久而久之也就成为禹城的一个名胜了。

    韩佩瑛因为禹城是个比较大的县城倘若错过宿头又不知还要走多远才能找得到一个有客店的小市镇而且禹城的佳肴美酒脍炙人口韩佩瑛连日奔波也想在禹城享受一下因此天色虽然未晚便进禹城找寻住处。

    韩佩瑛有了前两日的经验心里想道:“我且找一间比较小的客店看看船帮人是不是也预先给我订了房间?”当下牵了坐骑便往横街小巷里寻找。

    正行走间忽地有个背着一篓煤球的小厮与她擦肩而过韩佩瑛怕他腌臜侧身闪避。但小巷街道狭窄韩佩瑛牵着坐骑闪身不便还是给那小厮揩了一下。

    那小厮“哎哟”一声叫道:“对不起对不起!”弯下腰伸出手替韩佩瑛拂拭。这小厮的头面手脚沾满煤灰不拂拭也还罢了一拂试韩佩瑛的衣裳更脏韩佩瑛又是气恼又是好笑。

    赶忙推开了他说道:“你走你的吧我不怪你就是。”

    这小厮钻进了一条小巷韩佩瑛才蓦地想起这小厮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他脸上虽然肮脏但眉清目秀仍是掩饰不了的。韩佩玫终于想了起来这小厮正是她渡河之时所见的那个少年舟子。那舟了本来是穿着一身整洁的衣裳相隔不过半天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厮是以韩佩瑛想了许久方才想起。韩佩瑛心想:“这小子只怕是当真有点邪门。”

    转了几条横街小巷韩佩瑛在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客栈前面停下脚步门口连招牌也没有只从檐角伸出一枝竹竿桂有“客栈”的布招。墙壁黑黝黝的显然是许久未加粉饰的了。

    韩佩瑛暗自想道:“那帮人总想不到我会找到这个地方投宿吧?”不料心念未己只见掌柜的已是走了出来弓腰哈背他说道“难得你老光临小店深感荣宠。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你老看看合不吾意。”说罢就要替韩佩瑛牵马。

    韩佩瑛道:“旦慢。你知道我是谁:为什么颁先替我准备了房间?”

    掌柜的怔了一怔说道:“有位大爷告诉我的你老的相貌和坐倚的毛色他都说得很清楚吩咐小的好生伺候你老。房间也是那位大爷订下的。”心想:“该不会是我接错了人吧?”

    韩佩瑛不想多费唇舌说道:“你错了。我只是路过并不想在你这儿住宿。”说罢便即牵了坐骑走开。掌柜的睁大了眼睛寻思:“分明是那个人说的模样怎会错了?但管他是对是错反正我已经收了房钱。”

    韩佩瑛多少有点江湖经验了试了一次心中已是明白想必禹城中的大小客店那帮人都已给她订下一个房间!

    韩佩瑛没有工夫再试心里暗笑想道:“既然有人作东道主我乐得住舒服些。”当下转出小巷走上大街找寻禹城最大的那家客店投宿。

    走了一会暗地留神韩佩瑛觉似乎又有两个人跟踪着她一个是有着三络长须的老头儿一个是秃顶的中年汉子。这两个人傍着一边商店的檐阶走并非是在街道当中韩佩瑛初时以为他们是购买货物的但走过了一条长街、回头看时这两个人仍然没有走进那一间商店。

    这两个人也似乎觉了韩佩瑛在注视他们此时他们正好走到禹城最著名的酒楼“仪谬楼”前面老者说道”这儿的汾酒听说比山西的汾酒还要好咱们哥儿俩喝一杯。”秃头的中年汉于笑道:“难得老哥有此雅兴小弟自当奉陪。”两人遂相偕上楼去了。

    韩佩瑛想起前晚在黄河边上的那个小镇投宿据客店主人所说结她订下房间的正是一个秃头的汉子心里想道:“莫非就是此人?好待会我也上仪谬搂去看看他们对我如何就可以知道是或不是了。”

    韩佩瑛找到了最大的一家客店进去投宿客店的主人亲自出束迎接一问之下果然又是有人给她订下了房间但这一次却是个书生模样的人。韩佩瑛听了暗自寻思:“这帮人出来办事的每日不同看来人数还似乎当真不少呢。”

    韩佩瑛进了房间放下行李客店主人说道:“酒菜已备好了也是那位大爷给你订下的。”韩佩瑛道:“不我想到仪谬楼喝酒去不在这儿吃饭了。”客店主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仪谬楼的酒菜是禹城最出名的那么那桌酒席——”韩佩瑛道:“你们吃了吧不必留给我了。”

    韩佩瑛上了酒楼游目四顾只见有十多桌客人她怀疑是跟踪她的那两个汉子也在这酒楼上还没有走韩佩瑛留意他们的动静只见他们的目光似乎是在向自己投来但随即就把目光移开只顾喝洒。

    韩佩瑛怀疑不定找了一副靠窗的座头坐下招手叫伙计过来。恰好此时那个三络长须的老者也在叫一个伙计到他们那桌低声的吩咐了那伙计几句韩佩瑛坐得远满楼客人划拳猜酒嘈嘈杂杂听不清楚那老者说些什么。

    韩佩瑛道:“我要一壶汾酒半只烧鸡一碟卤肉。”伙计应了一个“是”字便即走了。

    韩佩瑛看了看楼上的客人除了那两个汉子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可疑的人物。但这“仪谬楼”因是一处名胜之地、楼中倒是悬有几副槛联还挂有一幅草书。韩佩瑛等候酒菜闲着无事遂抬头观赏这幅草书。

    这幅草书写得龙飞凤舞笔力甚是遭劲写的是南宋词人臭梦窗的一同词牌名《齐天牙》同道:“三千年事残鸦外无言倦凭秋树。逝水移川高陵变谷那识当时神禹?幽云怪雨翠萍湿空梁夜深飞去。雁起青天数行书似旧藏处寂寥西窗久坐故人铿会遇同剪灯语。积藓残碑零圭断壁重拂人间尘土。霜红罢舞漫山色青青雾朝烟暮。岸锁春船画旗喧赛鼓。”

    这是吴梦窗登禹陵所作的词禹陵在浙江绍兴的会稽山与山东的禹城相去不止千里但因是歌颂大禹功业的词章故此放在这座“仪谬楼”上也是甚为恰当。在这座酒楼上远眺黄河就正是大禹当年治水之处。

    上半阕写的是大禹的功绩。大禹治水是三千年以前的往事了三千年沧桑变化在事如烟早已杳不可寻消逝在“寒鸦影外”。当年水道不知已经几度迁移耸扳的高山也许已沦为深谷了大禹治水的往迹如今已是不可复识但他的功业谁能忘记呢?吴梦窗当年登禹陵之时是和好友冯深居同去的下半阕:“寂寥西窗坐久故人铿会遇同剪灯语。积藓残碑零圭断壁重拂人间尘土。”这几句写的就是他游罢禹陵回家之后和好友剪灯夜话抒日间所见所触的感慨。最后几句写的则是承平景象山于大禹治了水患后世的百姓得以安居因此每到春口在山前就可见到岸锁舟船画旗招展赛鼓声喧。“岸锁春船画旗喧赛鼓。”描画了太平年月百姓祭祀大禹时的欢乐。

    韩佩瑛读了这一词心中也是甚多感触想道:“为百姓做了好事的人百姓是不会忘记他的。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我虽然比不上大禹也应该将他当作榜样。”义想:“如今战乱已起眼看胡骑来到就将饮马黄河太平的年月不知间时方可重睹?”“吴梦窗与这词的时候有好友与他剪灯夜话如今我却只是孤单单的一个人在这里远眺黄河独自帐触可以倾诉胸臆的知已不知到何处找寻?”

    韩佩瑛正自浮想联翩之际只见两个伙计已经把酒菜端来。一个端来的是她原来所点的卤牛肉和半只烧鸡与一壶汾酒另一个端的却是一尾鲤鱼和四式精致的小菜。这四式小菜是樱桃乳酪、凤肝鹿脯、獐腿拌鸡丝和翡翠羹。四式小菜色香味样样俱全韩佩瑛家里是讲究饮食的一见这四式小菜就知道不知费了厨子多少心思!

    可是这都并不是韩佩瑛所点的莱如今给她端来韩佩瑛当然大为诧异!

    伙计把酒菜一一摆上桌子一面说道:“翡翠羹要趁热喝的好凤肝鹿脯和獐腿拌鸡丝是送酒的小菜但做起来可是很费功夫是小店的大司务特地为你老动手做的樱桃乳酪留到喝完了酒才吃有解腻醒酒之功这尾鲤鱼是刚从黄河打上来的嘿嘿我们这儿的黄河鲤鱼也还有点小小的名气你老尝尝看满意不满意?”这伙计唠唠叨叨他说了一大篇就像献宝似的生怕韩佩瑛不懂这几样名贵的食物辜负了他们的苦心烹调另一个伙计笑道:“三哥你这不变成了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了吗?别叫客人笑甩了牙啦!”

    韩佩瑛道:“可是这几样菜都不是我点的呀!”伙计一瞧客人非但没有笑反而是板起脸了。

    伙计怔了一怔抬眼向那三络长须老者望去老者点了点头似是有所暗示叫他但说无妨伙计得了暗示躬腰说道:“这几式小菜是两座这位老先生吩咐小店孝敬你老的。”

    韩佩瑛淡淡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受你们的孝敬拿回去!”伙计吃了一惊连忙摇手道:“不不不!这是付了钱的我们怎好拿回去?”看他的神气似乎不仅是为了酒店的规矩而是恐怕韩佩瑛不受那老者会责怪他。

    那老者站了起来说道:“兄台初到此地恐怕不大熟悉这间酒楼的名菜是以小老儿不揣冒昧越俎代庖替兄台点菜。

    一点小意思实在不成敬意请兄台赏面。”

    韩佩瑛道:“我与老先生素不相识老先生因何请客?”

    老者笑道:“萍水相蓬尽是他乡之客。难得与兄台相遇又何必曾相识呢?嘿嘿小老儿借花献佛敬兄台一杯。”他偌大一把年纪却口口声声尊韩佩瑛为“兄台”听来很是有点滑稽但也显出了他对韩佩瑛的尊敬。韩佩瑛心想:“真非他还未知道我是个女子?看他的神气倒不像是对我含有恶意。”

    心念未己那老者已经把酒杯端了起来韩佩瑛只道他是要“先干为敬”正自踌躇与不与他干杯不料那老者把一杯勘得满满的酒忽地向韩佩瑾这张桌子飞来韩佩瑛这才知道他是借敬酒为名炫耀功夫。

    韩佩瑛不动声色看他功夫怎样只见那杯酒缓缓飞来刚好落在她的面前平平稳稳的就像旁边的伙计端上桌子似的满满的一杯酒一滴也没溅出。

    韩佩瑛暗吃一惊心想:“这百步传杯的功夫确是不凡我倒是不可小视他了。”当卜拿起酒杯说道:“不敢当。长有为尊应该是我先敬老先生才对。”说罢伸出左手食指在洒杯上一弹酒杯又向那老者飞了过去。

    韩佩瑛用上了家传的“弹指神通”功夫酒杯宛似离弦之箭去势甚急。老者一看来势就知这酒杯是向他面门飞来不会落在桌子上的。

    洒杯是盛满酒的老者要接下这一杯酒下难难的是在接杯之时不能让怀中的酒溅出否则就是输了招了。

    老者见韩佩瑛使出这手功夫心里又惊又喜想道:“这一定是我们帮主所要巴结的那个女娃儿了。”他喜的是没认错了人但却有点害怕不能滴洒不溅地接下这一杯酒失了面子。

    老者正在聚精会神准备接下这一杯酒忽地有个人刚好走上来一伸手就把这一杯酒接了过去说道:“你们推来让去都不肯喝那就让我喝了吧。”一张口把这杯酒喝得干干净净没有溅出半点。

    这一下两张桌子上的人都是大吃一惊韩佩瑛尤其惊诧。原来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小巷里那个背着煤篓碰了她一下的那个小厮也即是她渡河之时所见的那个少年舟子。

    这小厮仍然是穿着那身肮脏的衣服脸上的煤炭也没有洗擦干净。

    和三络长须的老者同坐一桌的那个秃头汉子怔了一怔。满面怒容地站了起来喝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出去出去!”话犹未了就使劲的向那小厮一推。

    那小厮一个乌龟缩颈。闪开了秃头汉子一推躲到了韩佩瑛的身边说道:“岂有此理这里是酒楼谁都可以来喝酒的你管得着我是什么人?”

    酒店的伙计肉眼不识高人见这小厮一身肮脏的衣裳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话说得不错可是也得有钱才能喝酒的。”

    小厮叫道:“哈原来你是看不起我你谁知道我是没钱么?”一面说一面作出赌气掏钱的模样忽地哎哟一声说道:“糟糕糟糕我当真是忘记带钱了。”

    伙计冷笑道:“没钱就请你老让开。”小厮苦着脸说道“别忙别忙!我虽没钱你怎知没人请我的客?嗯哪位客人帮忙?”酒楼上的客人哄堂大笑。

    韩佩瑛道:“这位小哥是我的客人伙计摆副座头。”伙计愕了一愕只好应道:“是。”当下拿来杯筷羹碗端端正正的给那小厮摆好又故意拂拭了一下座位说道:“你老坐好。”

    小厮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哼了一声道:“你怕我弄脏你的椅子吗?弄脏了也不打紧大不了也有这位相公替我赔你。喂这位相公你肯替我赔吗?”韩佩瑛道:“小哥说笑了请喝酒。”

    老者与那秃头汉子本来是要和韩佩瑛说话的给这小厮插进来一闹倒是不由得僵在一旁。秃头汉子满面怒容想要作老者悄悄的把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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